第九十六章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现下是秋日吧?
应该是。
将手长长探出后,洒在手心的热量何其温润。
这样的触感,总令人熟悉。
为什么呢?
四面环水的亭台一侧水榭沿栏摆下一把玫瑰椅,红润润的木色在阴影中尚且生辉。
一阵柔风挤过高墙,掠过碧水,好不容易才缠绕于椅上佳人。
凉刺刺的,是竹子的防备;甜腻腻的,是金桂的施舍。
啊啊,心情真好。
伺候的丫鬟偷觑一眼,却见那女子慵懒地伸展手心,一伸一反,晶莹漂亮的手心与骨节分明的手背轮番被暖阳沐浴。
她本是舒展着,可骤然面色一变,坐直腰背。
丫鬟看得入神,却被身边的丫鬟一拽,呆头呆脑地在肌肉记忆牵带中跪下。
一双祥云鎏金的黑靴只在眼前踱过。
“你在这里啊,”本是寂静的水榭响起低沉的声音:“在做什么呢?”
女子并未回答,只维持先前的动作,暗淡的双眸只望向前方一碧数里。
男人并未恼怒,绕至女子身前,坐于水榭栏杆边的凭台石。
“今日的药吃了吗?”
女子置若罔闻。
“今日的早膳有好好用下吗?菜品可喜欢?”
“听底下人说你要小厨房做冰碗被拒,可是生气了?莫生气。是我不许他们做的。”
“你最爱吃冰,可现下秋老虎折服,你又在吃药,若是贪凉吃冰,怕是五脏都要翻腾。”
他絮絮叨叨地一点一点细细解释,全面得不像闺房话,倒像是在紫宸殿内部署国事。
这样诚挚地快要将自己的心剖出来的关心将女子衬如块木讷冷漠的石头。
他说着,自己也觉得没趣,便闭了嘴,侧着身子去追寻她无法看见的方向。
什么也没有呀。
可她爱看,爱听,那便是好风景。
“他们都叫你陛下。”她突然开口。
他一愣,心底又是无奈又暗藏些许受宠若惊,回答:“是。”
“你姓bi。”她信誓旦旦地下定论。
一旁下跪的丫鬟中的头首垂下的面容不觉拧了拧——疯子又发病了,真是不理人时大胆,说话时吓人,这样的对话这几日不知上演了多少次,无聊到伺候的人都会背诵,偏偏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次次都耐心回应。
果不其然,男人柔声道:“不是,我不姓bi。”
男人往外移了移,替她挡住膝上的阳光:“这不过是一个称呼。”
“谁都能叫这个称呼吗?”
“也要看情况,兴许今日我为陛下,明日便是他人为陛下。”
此言一出,周围扑朔了一片,女子只听布料快速磨蹭的声音夹杂重击地面的啪嗒声。
她懂了:“陛下是一个称呼。那梓潼也是一个称呼,将来谁都有可能唤做梓潼。”
“不。”男人不像以往那样忖度地回应,快速地辩驳女子的话语。
他伸手想要牵住女子:“只要我被唤作陛下,你便是梓潼。”
她瞎了的眼似是长到手上,咻着声便挪到另一边:“现在你唤我梓潼,只是你心情好罢了。待明日你心情不好,你便唤我疯子。我是梓潼还是疯子,全部都由你说的算,又不是我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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